第四百二十八章 长门赋 下(1/ 2)
深林空阔,鸟鸣啁啾,阮雪音歪在靠垫上轻喘气,胸口再次绞得发紧。
上官宴没喝那壶酒,一滴都没碰,成为了曲京局的最大变数。
他醒着,没有动她,反而施计引来暗卫,文戏变武戏,终等到沈疾,铩羽收场。
“房顶上那些人呢?”
阮雪音歪着,段惜润挺直,整个谈话状态便有了些居高临下意味。而居高临下声如银铃的粉衫少女看着对面病恹恹湖水色的人,眼里晕起来许多怜惜。
“自然是为最稳妥计。”段惜润柔声答,“我交代过了,但凡你中了招,哪怕男的还清醒,一并杀了,再伪造旖旎情事床帏残局,一样的。”
阮雪音心头微颤。“但有与没有,凭尸身也可以查证。你要毁我名节——”
“那位公子不行,就没有别的男子了?反正姐姐已经中了凤凰泣,这么多击杀者,随便安排一个把事办了就好。再将你与那位公子放回床帐内,一样的。”
她不断在说,一样的。阮雪音有些头皮发麻。“你觉得他会信么?”自然指顾星朗。
“信与不信又能怎样呢。”段惜润背直肩平,眼中怜惜更甚,“总归最后摆在天下人面前的是这样一副场面。君上心高气傲,再有疑问,毕竟是男人,又是天子,过分难堪的人和事,追究起来太痛苦,查个一两年无果,新人盖旧情,慢慢也便放下了。他是明君,我有信心。”
鸟鸣啁啾,长夏静好。阮雪音略想一遍,甚觉在理,忽笑了,“惜润你这般透彻,懂得算人心察大势,我从前竟没瞧出来。”
“从前是真的不会。”段惜润声音愈柔,
“透彻是受姐姐潜移默化;察人观势,大半是君上教的。姐姐忘了,他每隔数日来瞧我,不过就是对坐饮茶闲聊天。难得一见,从来都是他讲我听。自没有什么郎情妾意的话,不过就是这些,当时听得一知半解,无聊剪花时消化,慢慢倒品出些滋味来。”
前缘因果,世事周折,倒真的桩桩件件皆有始末可溯。顾星朗、段惜润和自己这段,也是一个画得整的圆。
“只没想到,姐姐竟也识得水书。惢姬大人好生厉害。”
“不是家师教的。机缘巧合罢了。所以学得不好。”
确是一个画得整的圆。她忽觉悲哀。
“忽寝寐而梦想兮,魄若君之在旁。众鸡鸣而愁予兮,起视月之精光。澹偃蹇而待曙兮,荒亭亭而复明。妾人窃自悲兮,究年岁而不敢忘。”段惜润转身,也去看墙上那些画符,
“我其实不大喜欢读书的。习舞日子长了,久坐不住。这《长门赋》从前听过,全没兴趣读,守岁那晚无意间翻到,觉得真有意思,这不就是写的我么。”
午夜梦回,恍觉郎君就在身侧。挣扎起来,却只能独对月光。再无法入眠,守着长夜静待黎明。长夜真长啊,唯有悲己伤情,年年岁岁永难忘。
“是我对不住你。”阮雪音道。她自己不认同后宫道理,但对于段惜润这样规则之内的人而言,此一句对不住是该说的。
澹偃蹇而待曙兮,荒亭亭而复明。顾星朗躺在折雪殿的每一夜,她是这么过的。
“姐姐你为什么,”仿佛被对不住三个字彻底触了情肠,段惜润语声终于起伏,
“一定要独占着他,半点都不肯分给旁人。我要不了多少恩宠,有一点就行,与再多人分享都没关系。但总要有啊。我才二十岁,那么长的深宫岁月,你叫我怎么熬?熬过了今年,还有明年,后年,十年,二十年,”
她眼中带泪,惶然望向阮雪音,
“我熬不下去的。守过上千个长夜和黎明之后,总有一日我会抑郁发疯,不是杀了他,就是杀了我自己。”她忽又笑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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